再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体大概是被绳子绑着,眼睛也蒙上了布条。现在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完全无法分辨目前自己所处的境况。
“醒了?”
听声音似乎是被夏伦小姐叫做“雨重”的少女。
刚才我完全没有考虑有人在场,被绳子绑着的我甚至做出了难看的扭动动作。
“嗯。”
“等银眠先生来之后,我们就会让你回去的。”
“嗯?”
这么大方的要放我回去,那目前这种绑架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
“抱歉,为了保密,银眠先生将会消除你对这次事情的记忆。”
“是吗?对我来说忘记反而是件好事吧……”
原来这个组织似乎是超能力拥有者的聚集地,消除我的记忆让我也能回归平和的日常。这样看来,我似乎应该感激对方才对。
就这样像做了一场恶梦一样,忘掉所有,对我来说,一定是好事吧!
不知何时在等待着银眠先生的到来中我睡了过去,又不知何时我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视野里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笼罩在黑暗之中的白色天花板,我坐起身来发现眼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间。
不对?为什么我会疑惑?
我在自己的房间睡着不是很正常吗?
话说刚才似乎做了个很糟糕的梦,不过醒来后又记不清大概的内容了。
看着窗外似乎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继续睡吧!
晚安。
023号实验体,变异失败!
黑色长发的少女在电脑上敲下了这样一句结论的话语。
暴雨天气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城市,一直笼罩在阴沉氛围之中,甚至让人不禁猜想这是否在预兆着将会发生什么灾难。
尽管偶尔我也会杞人忧天地考虑这种问题,但仍然还是安分地过着自己平凡的日常。
不过在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雨天下,平常基本不会生病的我也终于倒下了。
上课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头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发软不听使唤,结果半途就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
“青羊君!……青羊君!……”
不知道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多久,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叫我名字,对方焦急的声音似乎正在试图唤醒我的意识。
“青羊君,你身体怎么这么烫,我还是带你去保健室吧!”
同桌桐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撑起沉重的脑袋。
视线变得稍微清晰一点时,发现此刻讲台上老师和教室里的同学们的视线都充满担忧地集中在我这里。
“伏见同学,感冒了就应该早点请假,这样睡在教室会更严重。”
稍微上了点年纪的历史老师,是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慈祥的老头,他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悠悠地从讲台上传过来。
“桐山快点送青羊君去保健室吧!”
“对啊,快点快点!”
身边有些吵闹的男女同学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催促着桐山。
“抱歉,大家……”
意识到大家因为担心我的原因而直接中止了上课后,我不禁心生歉意。出声的同时,感觉喉咙深处冒出一股难以沉受的炙热温度,让我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喘息。
“青羊君真是的,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啊!”
“那我先送青羊君去保健室了。”
桐山说完便抱着我的肩膀扶起我,在同学和老师视线的关注下走出了教室。
桐山把我送到了保健室,保健老师问了桐山大概的情况后,便让我吃下了感冒药。
服下感冒药的我大脑变得更加昏沉,几乎躺下后就马上又沉睡过去。
…………
“青羊!醒了吗?要不要吃晚饭?”
听到妈妈的呼唤,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自己房间里熟悉的摆设。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回到家中,现在正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
“不用了……”
肚子并不觉得饿,现在的我感觉口舌发苦,再加上基本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我只能这样回答妈妈。
“不用了吗?难得妈妈能照顾你一次,还想喂你吃饭来着……”
妈妈露出一副似乎有些失落,又像是小女孩撒娇似的表情。
因为平常基本不生病,感觉这样久违地躺在床上被妈妈照顾,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不饿,暂时也没胃口……倒是你和爸,吃过晚饭了吗?”
“我和你爸都吃过啦!都感冒躺在床上的人了,就不要再担心别人了!”
妈妈作出一副无奈又嗔怒的样子。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我无力地笑着表示。
妈妈和我说话的途中,老爸也走进了我的房间。
“感觉好点了吗?”
老爸关切地询问,走到我床边坐了下来。
“嗯……”
“背你回来的时候,感觉你都瘦弱得像女孩子了!像这样偶尔感冒一次才正常,平常不要太勉强了。”
老爸所说的勉强大概是指我在学生会做着的工作吧!都已经加入学生会半年多了,刚开始是觉得累没错,不过现在都完全习惯了。
一开始我还在家里向老爸抱怨过,因为本来只是无意中帮了学生会长一次忙,后来就被会长以我有着善长整理信息的才能这个理由,而强行拉入了学生会担任她助手一职。
对,就是专属于学生会长的“助手”一职。
而且自从会长在全体学生会议上说出“大家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助手吧!”这句话后,在学校中渐渐变成有时候走在路上的我,都会遇到不认识的学生跑过来求助的状况了。
“像女孩子?老爸你在说什么啊……勉强什么的也没有啊!大概是因为连续一个多月的雨天,才不小心中招了……”
“总之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要是还感觉不舒服,老爸我帮你向老师请假!”
“嗯,谢谢老爸……”
目送爸妈离开我房间的背影,我缓缓地再次合上了眼睛,沉入了梦境当中。
第二天闹钟响之前,我就已经醒来了。身体感觉轻松了不少,看样子今天去上学也没关系了。
来到学校走进教室后,如同往常一样精神饱满地向同学们打招呼,班上的同学都很关心地问着我身体状况。
“青羊君,感冒就好了?不用再多休息一天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可没你们想的那么弱哦!”
我故意伸出手臂,握紧拳头展示着自己身体的“强壮”。当然我清楚自己瘦弱的手臂上肌肉少得可怜,只是装装样子和大家玩闹而已。
“嘿嘿,看上去就挺弱的啊!像女生一样。”
啊!竟然又被人说像女生了。果然我现在才1米7的身高完全不够啊!
“真过份啊!下次再找我帮忙,别说我无情啊!”
“呃?青羊君别这样嘛!”
说这话的女生露出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
“哈哈!放心好了!‘宇宙第一善良’的青羊君怎么会拒绝别人的求助呢!”
同桌桐山君大笑着安慰刚才的女生。
平常习惯了别人求助,一直都来者不拒的我,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宇宙第一善良”这样的称号。
“别说得人家好像吉祥物一样啊!”我佯装生气地说。
“下次文化祭就让青羊君站在我们班店门前当看板娘吧!一定会很有人气的说!”
“看板娘?”
意思是让我男扮女装吗?真希望大家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好像不错呢!大家觉得什么服装适合青羊君?”
大家一下子像来了兴致般开始了讨论。
“你们别给我这么认真地讨论啊!”
我急忙出口阻止道,免得大家真的决定将这件事实行。
一天的课程在仍然阴霾的雨天下,平和无比地照常结束了。
放学后我便去了学生会长那里。好在今天要整理的资料不多,我十分麻利干练地很快就完成了会长给我的工作。
返回教室准备一下要带回家的作业,以及要复习的课本就能回去了。
远远地在走廊上就能清楚地听见教室里传出的吵闹声,我心生疑惑,放慢脚步走向门口朝教室里望去。
只见教室后面被推倒了一排桌椅,班上的雾岛同学正双手撑着地面坐在地上,在他面前的是两个个子高大威猛的男生。
那两个男生都露出相当不爽,失去耐心般厌烦的表情。其中一个男生是班上个子最高,是个脾气十分暴躁平常都没有人敢招惹的存在。
显而易见,现在我眼前这样的场面只表明了一种情况,那就是雾岛同学正在被那两个男生欺负!
我丝毫没有犹豫就闯进了教室,径直走向教室后面的三人面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气势汹汹地插入三人中间,像平常一样以会长“助手”的立场质问到。
虽然我个人无法像会长一样在任何人面前都表现出一种威严震摄感,至少对方会考虑我背后有会长这样的强力后盾,在一定程度上都会当作会长在场一样对待我吧!
“只是叫他帮忙做下教室卫生而已!”
视线飘忽转移到别处的男生搔着脸,底气不足地说出实情。
“怎么能把自己应该做的卫生工作交给别人!”
“之前都忘记今天值日了啊!我们约好还有事,看到雾岛君还在就想让他帮忙一下。谁知道他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拒绝,还说出一些超难听的话!”
“这种事下次要提前和别人交换,既然你们有事,那今天我帮你们打扫教室吧!”
我无法做到像会长一样能毫不顾虑他人感受地随意指使人工作,所以我采取了折中解决这场争吵的方法。
而且像这样替别人做收拾工作也不是第一次了,特别是会长那边的收拾工作。
我在心里无力地叹息着。
“好吧!今天就看伏见同学的面子。”
两人自然马上就接受了我的提议,不再计较什么,摆摆手离开了教室。
“没事吧?”
我转身面向雾岛君伸出手,想将坐在地面上的他拉起来。
然而雾岛君却完全无视我伸出的手一般,选择完全依靠自己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雾岛君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后,径直就向教室后门走去。
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雾岛君,用极其阴沉的嗓音低声说出一句话。
“真是伪善!”
听到这句话的我,背后没来由地窜过一阵寒颤,脑子突然就懵住了。
伪善?
雾岛君是在说我伪善吗?
大脑像是触电了般麻木僵硬着,我无法顺畅地思考这样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雾岛君会对我说出“伪善”这个词?
我努力地从大脑里搜寻着答案,但怎么也完全想不到他说出这个词的理由。
我做错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让雾岛君生气的事吗?
雾岛君的声音像施行诅咒一般植入我的脑子里,“伪善”这两个字反复的自动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倾刻这间就填充布满我整个大脑。
在原地呆呆地静伫良久,我才逐渐拉回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
我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情,整理好教室的桌椅,做好了扫除工作后回到了家中。
一直到睡觉前,我仍然难以释怀地一直思考着这件事。
为什么雾岛君会向我说出“伪善”这个词呢?
…………
一如往常习惯性地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对于被夹在放学人流中回家这种事情,雾岛每次想想都觉得很反感。
然而今天在夕阳的余晖笼罩的教室里,安静地等待着周围沉静下来的雾岛,却被班上的两个高个子男生叫住了。
这种事情其实也很常见了,早已经见怪不怪。
雾岛甚至连眉头都懒得皱一下,旁边那两个家伙完全没察觉氛围自顾自地说着。
仅仅是以一句“你看上去很闲嘛”,就擅自要求别人并不想答应做的事情。
拒绝后还被过分地一把推倒在地面上。
啊啊,又要上演这种被人揍得一脸伤痕的场面吗?
为什么每次都要遇到这种事情,讨厌就是讨厌,为什么他必须得答应帮忙才行。
他们以为自己是神吗?想让人做什么事情就一律不允许拒绝吗?
“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做啊,有空找别人帮忙的人不是更闲?”
“你这家伙还真是嚣张啊!”
两人中有一人是脾气超烂的问题学生,起身过来就想朝雾岛挥出一拳。
雾岛在做好接受对方拳头砸下来的心理准备后,教室里却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
是个在学校里人气不亚于会长的家伙,就算被人说嫉妒也好,总之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人。
总是嬉皮笑脸的混在人群中,任何人找“他”帮忙都会随口就答应下来,完全给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现在更是超白痴地自找没事,自己当和事佬接受了帮忙打扫的事。
然后还装出和他很熟的样子,露出友好的笑脸伸出手想拉起坐在地面上的他。
这家伙一直做着讨好周围其他人的事情不累吗?
真是伪善的家伙啊……
“真是伪善……”
丢下这句话雾岛就离开了教室。
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似乎让人心情都变得相当糟糕了。
雾岛本来没想说出口的,只是心情莫明地很急躁,不发泄一下感觉内心难以维持平衡。
走出学校后,雾岛并没有直接回家。
雾岛最近都一直有稍微绕点远路去附近商店街里的某条小巷,那是个流浪的小猫小狗喜欢聚集的地方。
因为商店街的人流量还算不少,就算是没有好心人收留的小猫小狗,只要向路人摇尾乞讨就能得到一点吃的东西。
走进光线昏暗的巷子里,对准脚边的一只正趴在地面打瞌睡的流浪狗踢出了一脚。
狗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悲鸣,雾岛也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只是想发泄出心中的急躁。
最开始为了发泄心情,雾岛真的有白痴一样地去踢石头。
在一个周末路过这里时,有一只瘦弱的狗跑到雾岛面前想要他手中的肉包。
雾岛选择了无视避开那条狗,大概它太饿了吧,竟然跳起来就咬走雾岛吃了几口的肉包。
一气之下的雾岛狠狠地朝它踢了几脚,那只狗咬着肉包也不肯松口,只是发出“呜呜”地悲鸣声。
气急败坏的雾岛跟着狗追进了巷子深处,看到它已经把肉包整个吞下了,雾岛只好补了几脚,才算解气。
不知道何时,雾岛发现自己已经沉浸于这种拳脚撞击在有肉感的生物上的感觉了。
但是今天……
为什么面对眼前不会选择回击他的流浪狗,不恶狠狠地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流浪狗,仅仅只是对他露出反叛挑衅眼神的流浪狗。
仅仅只是拳脚相加,今天的他却完全无法解气呢?
啊……这挑衅的眼神总觉得很像谁……
像谁呢……
原来是那家伙……
面对个子比自己高出快十公分的高个子男生,明明自身那么弱小,却像眼前这只流浪狗一样用这种挑衅的眼神喝斥着对方。
他是否也拥有这样的眼神呢?大概没有吧,因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能进入他眼睛的东西了。
再说,这种身为弱小者却拥有的挑衅眼神,他反而很反感。
那家伙,一直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干净纯洁的外表。这样描述也许有点不对……
但平常对谁说话都很轻声温柔的“他”,再加上像女孩子一样瘦弱的身材。
也许在男生中反而能激起人保护欲也说不定,和他这种表面中二又阴暗的家伙完全是不同的存在。
在身材上他还比“他”更有优势呢!
但是究竟是哪里搞错了,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来找他麻烦……
每次反叛的后果都是被人拳脚对待。
因为人类是喜欢欺负弱小的存在吗?
同样作为弱小的存在,为什么总被欺负的却是他?
大家都没有觉得那家伙相当伪善吗?
伪善的人谁都应该讨厌不是吗?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啊?
雾岛不满地抬腿又给了流浪狗一脚,这一次它直接跳起来躲开了。
真是反应灵敏的家伙。
甚至还发出威胁意味的低吼声。
怎么,现在才开始要反叛吗?
对啊!反叛吧!挑衅吧!
雾岛掏出口袋里的小刀,对着流浪狗发出一声冷笑。
“汪!”
大概是雾岛手中的小刀刺激到了流浪狗,它发出刺耳的吠声。
雾岛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然后用自己的体重压在它身上让它无法动弹。
“汪汪!”
真吵啊!
雾岛感觉耳膜都快受不了这高分贝的叫声了。
雾岛稍微换了下姿势,重新握好手中的小刀以便更好用力。
“汪汪!”
“都说了别给我叫了!吵死了!”
这眼神他也相当讨厌,作为弱小者就别逞强了!
雾岛不耐烦地把手中的小刀扎进了它的左眼,哀嚎的同时剧烈的刺痛致使它猛然一下子就脱离了他的压制。为此,雾岛一下子身体朝后仰倒,手中的小刀因为被雾岛紧抓着所以从它眼珠中拔了出来。
流浪狗注意力完全在它左眼的伤痛上了,雾岛心满意足地冷笑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差不多要回去了吧!
“只是一只眼睛的程度就满足了吗?”
冰冷阴沉的声音从眼前黑暗的巷子深处传来,雾岛心里“咯噔”一声突然一凉。
被人发现了吗?
从黑暗中渐渐透露身影的是,一个全身黑色装束的男人。上身是黑色连帽外套,宽大的帽帘特意把脸部挡住了大半,只露出有着像狼一样狭长的嘴角和下巴。
雾岛条件反射地举手中的小刀挡在面前,对方的身份目前完全不明,这点防备是需要的。
对方黑色的身影仿佛完全溶入了黑暗的背景中般,看上去让人感觉很不真实。
“不需要如此谨慎,我只是有点建议的话想对你说。”
像狼一样的嘴角咧开了,对方似乎想笑着向雾岛表达友好般,但这样反而只会增加恐惧感。
“什么意思?”
雾岛仍然无法确信眼前的黑衣男人没有危险性,反而握紧了手中的小刀以备万一。
“真是可怜!明明你憎恨的另有其人,这只狗却要遭到你残忍的对待!”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一边不远处趴在地上呜咽的流浪狗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明明如此憎恨他人,却不敢下手。”
什么啊,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他憎恨他人?要说憎恨的话,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他憎恨着。
对,所有人,所有人都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一直要求别人做这做那。
但先不说这些,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何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他越往下说,雾岛便感觉脚底冒出越多的令他整个身体颤怵的寒气。
“下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啊,太胆小了!既然这么憎恨他人,与其在这里每天拿瘦弱的狗出气,还不如下手杀掉对方啊!”
男人的吐息像是来自地狱般的寒气,雾岛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
“你在害怕啊?果然对于杀人来说,胆小鬼是不行的呢!”
男人像看穿雾岛所有心思一样的继续道出。
不,想必此刻雾岛所有的想法都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了吧!
“我才不是什么胆小鬼,只是……杀人什么的太麻烦了啊!被警察抓住关进监狱里后,我的人生一定也会因此毁掉的……”
“唔……似乎有道理的样子……那么,这样如何?”
男人伸出右手,摊开的手掌中出现了黑色的飘浮颗粒,形成一团的同时还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男人手掌的黑色颗粒不断增加,然后全部转移到了趴在地上的流浪狗身上,黑色的颗粒团逐渐包裹流浪狗全身,直至看不见它的身影。
尔后,黑色颗粒团又缓缓地缩小,缩小至一点后消失。地面上流浪狗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像从来没存在过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雾岛看着确确实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惊得大气都不敢出。
“是被吃掉了哦!”
男人轻松的口气解释到。
“吃掉?”
“对,因为我是狼,吃掉弱者这种事轻而易举。对于完全被吃掉连渣都不剩,就像被这个世界完全抹除了存在一般,你觉得警察还能找到凶手吗?”
对方并没有炫耀含义,似乎只是向雾岛表明自己的身份与这种能力。
“比起做弱小的狗,你应该对做狼更有兴趣吧?”
男人的语气像是在引诱着胆小的雾岛,又像是在向雾岛发现邀请一般。
…………
“青羊君?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被会长的声音拉回思绪的我,才知道刚才在帮忙整理着学生会资料的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沉浸在独自思考中了。
“在发什么呆呢?”
会长模样有些可爱地歪了歪头又重新问了一次,长长的黑发从她肩膀一边垂落下来。
“稍微有点不明白……”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会长说出我在烦恼的事情。
会长已经是三年级生,我一直很尊重会长,并不因为她是前辈和会长表面上的这些。而是会长一直以来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相当主见。在学生会的工作当中,虽然是个喜欢中途偷懒,把工作都甩给我做的人。但会长行动的果敢之处,是全校学生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地尊敬着这样的会长。
“说说看,作为前辈可以给你点指点也说不定?”
这样说着的会长,大概也有一半是好奇心使然吧。
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开口问到。
“‘伪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除了表面意思还有什么意思?”
会长不以为然地随口回我。
“是吗?我真的做错了吗……”
我不禁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咦?这是什么发展?你做错了什么?”
“我是‘伪善’的存在,为了在大家面前表现出一副善良的样子。”
我诉说着自己所理解的雾岛的话。
“青羊君,你是不是发烧了……”
觉得我的话很奇怪的会长,说着就要伸手来触摸我的额头。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会长的手停在半空中,定神凝视着我。
“看来是天真善良的青羊君被人说‘伪善’了呢?”
会长果然很快就猜测出事情原委来。
我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就当对方是嫉妒你好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感觉事情什么也没解决,就像欺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想自己对于被雾岛君说成“伪善”这件事,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耿耿于怀。
“你认为这个世界是以怎样的方式发展着?”
会长突然转变了话题,她一直习惯用这种转折的方式引导他人。
我只能露出疑惑的神情,等待着会长继续说下去。
“就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样,这世界分为正义和邪恶两面。两者撞击着又维持着这个世界的平衡,才促使着时间的齿轮一直往前。无论正义或者邪恶哪一派,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如果你想让这个世界变得完全善良充满爱心,那不可能。相反的,完全恶意的世界也不存在。必须两者对立着才能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发展。如果世界不是这样的构造的话,想必也会更加无聊。”
“两者就不能互相理解前进吗?”
如果会长想告诉我人类之间以互相伤害的行为促进关系的发展是正确的话,我怎么都无法认同。
“为什么你会说出如此天真的话?其实它们互相理解着啊,理解着对方不存在,自己的存在就完全失去意义。我问你,黑色和白色混在一起是什么颜色?”
啊,会长又要转变话题了吗?
今天的会长看上去稍微有点兴奋的样子。
“灰色吧?”
我不太确定地说出即定答案。
“对,灰色,暧昧又让人迷惘的灰色。你想让这个世界变成让所有人都困惑迷惘的存在吗?弄得不管正义还是邪恶两边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明确目标和方向吗?”
“好像我突然变成‘罪人’了……”
我一说完这句话,会长就“扑哧”一声大笑了出来。只丢下我这边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里引人发笑。
“青羊君,我觉得你稍微有点被害妄想哦~出于好意地一直伸手帮助着身边的人,却被人说了那种过分的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用太过于在意别人怎么看你,你只要认为伸手帮助别人这种事情是正确的就好了。”
“是……是吗……”
大概真的像会长说的那样吧!果然是我自己太过于介意雾岛君的话了吗?
“所以啊!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地那么善良美好,就算人与人之间会说出互相伤害的话语,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啊!”
“嗯,谢谢会长和我说这么多。”
听了会长的一番话后,我感觉自己也能想开了一些。
“不客气!啊,对了,我还有借的书没还给图书室。今天放学前帮我还回去怎样,青羊君?”
“嗯。”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拜托了。”
帮会长还完书从图书室返回教室,途中路过学校后花坛时,我再一次目睹到雾岛君被一个三年生学长欺负的场面。
我赶过去的时候雾岛君已经被揍了两三拳,对方似乎出手相当重,雾岛君整个人挨着拳头完全无力还手。
我的出声制止确实马上起到了效果,不怎么熟知的那位学长停下手看向我这边。砸了下嘴,口中嘟嚷着“学生会的走狗么?”
然后用看地上的垃圾一样的鄙夷眼神瞪了一眼雾岛君就走了。
“没事吧……”
因为前一次的经历使然,这次我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担心自己再一次惹雾岛君生气。
“又是你啊!……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的家伙。”
果然雾岛君还是生气了,我想也许他是比较反感自己被欺负的场面被认识的人看到吧。
“抱歉……但如果我不出手制止,雾岛君你不是只有被揍的份了吗?”
“哈?这么说,我应该感激你的多管闲事才对?”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慌忙否认,但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雾岛君误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少说这种伪善的话了!你以为谁都希望你插手吗?”
又是这样吗?又再一次被雾岛君说我“伪善”了。我,到底哪一步做错了才触及到雾岛君的地雷区。
“就算被你说伪善,我也无法解释什么。我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如果让你生气了,我道歉就是!”
“正确的事?你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是正确的吗?……就算你插手阻止了这一次,你能阻止下一次对方的报复吗?”
雾岛君的口气透露着似乎有过多次这种经历一般,听着他的话的我心里冒出无法言表的滋味。
“下一次雾岛君你只要叫我,我绝对会赶过来阻止!”
我像往常一样脱口而出想要主动帮助对方。我尽可能用真诚坚定的眼神注视着雾岛君,向他表明我是真心地想帮助他。
然而我的善意反而成为了进一步触发雾岛君怒火的导火线。
“谁要你做这种烂好人啊!……
明明一副瘦弱得像女孩子的样子,明明被人要求做任何事都那么好说话。
……
为什么大家欺负的不是你?为什么被欺负的却是我啊?……
你告诉我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不公平的事一直发生在我身上啊?……
啊!……
对啊!因为你有会长帮你撑腰嘛!大家都看会长脸色,不会怎么为难你。”
雾岛君如此坦白的话语,让我头绪变得相当混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也许雾岛君说的没错,从表面上看来,我的确是一副比他更好欺负的样子,平常也总是笑嘻嘻地答应他人的要求。虽然我一直都是完全没有多想就出手帮了他人,却没有想到,会出现雾岛君这样被我的出手帮助伤害到的人。
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对周围的人善良相待,就能得到对等的回报。但是人与人之间会产生误解这种事似乎真的无法避免,而让雾岛君真正会对我产生误解的原因大概就是会长所说的“嫉妒”没错了。
我的确是被雾岛君“嫉妒”了吧!但他嫉妒的其实并不是我这个人,只是我在这个学校所处在的位置。因为成为了会长助手的关系,因为会长被大家敬仰着,所以我才会在学校受到大家几乎同等的待遇。
试想一下,如果我没有成为会长的助手,像这样每天白痴一样地主动却帮助不熟悉人,是不是会有更多像雾岛君一样的人说我“伪善”呢?会不会也有人看我这种人不顺眼,我也会像雾岛君一样被人在学校的某个角落里欺负呢?这种情况肯定也有可能发生的吧!
这样看来的话,一切都是因为我有着“会长的助手”这样的身份,这确实对雾岛君来说的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但我认为这种不公平不是绝对的,并不是会像命运那种东西一样限制着雾岛君。
“不公平是不公平!但拥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人际关系这些并不完全是被动的啊!我不会去否认大家对我的笑脸、关心、求助什么的都是假心假意的。如果你能尝试着和大家好好相处理解,这种被人欺负的事情或许根本不会发生。”
听完我的话的雾岛君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进而又转变成一脸苦笑表情,最后五官扭挤着爆笑起来。
雾岛君的反应就好像刚才我给他讲诉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我迷惑地一直看着大笑不止的雾岛君。
“什么啊?……
你是想说全部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吗?
这种事情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全部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吗?
错的全部都是我吗?
那些以欺负我为乐趣的人都没错吗?……
啊?……
哈哈哈……”
雾岛君受到刺激继而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地对着我反问出这番话。
隐藏于这番话之下的是雾岛君一直以来呆在人群之中的自卑感,以及无法承受这份自卑感而开始扭曲的内心。
我想或许雾岛君并不是对我产生嫉妒,只是无法接受别人的恶意欺负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换成谁,大概都会觉得这对自己是件很不公平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眼前雾岛君异常激烈的情绪,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说点什么出来,想说点能让雾岛君能听进去的话出来。但是此刻的我想破脑袋,脑子里仍然只有觉得自己无能的这个想法。
“那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很弱?是个胆小鬼?”
雾岛君随着激动的情绪而涨大的眼珠紧紧盯着我,他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不是……”
对于雾岛君的咄咄逼进,我除了否认什么都做不到。
“别开玩笑了!你不是也像看弱者一样的眼光一直看着我吗?”
雾岛君突然说出这句颇有些奇怪的话,让我变得十分迷茫和讶异。
我现在的眼神是像看着弱者一样看着雾岛君吗?雾岛君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出现幻觉了?
此时身后又突然出现第三者弄掉东西发出的“嘭咚”声响,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比较沉闷,我一时无法猜测出来能发出这种声音的物体是什么。
而且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确认,在我恍惚的期间,雾岛君手中划过的一道光亮从我眼角闪过。同时在我身后有人使力拽拉着我的手腕,我身体倾斜后顺势移动脚步,被对方拉着一起跑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刚才雾岛君手中一闪而过的到底是什么……脸上的皮肤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那股尖锐感。
往前跑出去时一眼瞥到路边躺着一只浅绿色的浇花用的塑料水壶,刚才掉落的东西大概就是它,现在水壶里面的水正倾泻而出。
视线转向眼前的人后,我才发现拉着我跑开的是一个肩线相当纤细的少女。黑色柔顺的短发,在奔跑中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白皙的侧脸在黑发的舞动中若隐若现。
总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太过于模糊让我无法断定。
后面发出一阵紧追上来的脚步声,应该是雾岛君跟上来了。
眼前的少女往后方斜睨了一下,奔跑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她便转身使出一招漂亮完美的回旋踢,雾岛君的右手手腕立刻因这一击无立地垂落下来。
他手中抓着的东西也掉落于地面,待我看到掉落地面的是一把折叠式小刀时,我整个人全身变得冰冷而僵硬。
怎么可能?雾岛君已经讨厌我讨厌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说刚才我的话真的完全激怒到了他?但我也完全没有想到雾岛君真的会做到这种程度。
“住手吧!你在颤抖。”
少女面容十分沉静而冷冽地吐露出这简短的话语。
夕阳的光晖斜射过来,背对着光线的雾岛君整张脸都笼罩于阴暗之下,在这样的光线刻画过后他的五官也呈现出一种怪异感。雾岛君身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大,影子的形状看上去仿佛像是一只巨大凶猛的野兽。雾岛君现在全身都在微微的哆嗦着,好像他此刻身处于恐惧与严寒之中一般。
雾岛君一边身体发颤着,一边“呵呵”地冷笑着,恐怕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处于理智边缘。
我也分不清雾岛君是真的在因为害怕而发抖,还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而浑身颤抖。
但他想必也不会因为少女简单的一句“住手吧”就真的住手,然而下一秒我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真正谨慎雾岛君的危险性。
雾岛君速度极快地捡起刀,锋利的刀尖再度向我袭来。
我很想躲过这一刀,但从未面对过这种情况的我反应不够及时,雾岛君的手中的刀带着一丝血红色的线条划过眼前。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疼痛涌上来,只是胸口被人撞击着身体止不住地往后退出去两步。
诧异着哪里不对劲的我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才知道刚才站在我左边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我身前。
是她,替我挡下了刚才的那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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